第二十六章 心声

就拿晶城和青城和谈这件事来说，疆伯也是一清二楚，到底有多艰难，你可以去和疆伯问问。纠葛了几千年恩怨，就是连帝都介入都没办法化解，你觉得光靠一纸空文和口头的承诺能实现两城之间的和谈么，不说长久以来百姓心中对对方存在的恶念，就是当局者的梅斯特家和卢家，内部都有数不清的人在诋毁这个和谈，联姻只是第一步，如果连第一步都无法迈出去，你让两方主城的百姓做何想法，你让当权者之中的反对派作何想法？和谈事大势所趋，两方主城已经积怨已久，如今正是迎来共存双赢的好时机，而你竟然说只为了妹妹的幸福，就要毁掉这经历了几千年才磕磕绊绊走到现在的心酸与努力么？”族主怒声质问道。

    “既然有共识走到一起，又何必拘泥于形式上的联姻。仅仅靠着联姻才能够实现的和谈，难道就比写在纸上的合约有效么。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到最后，牺牲的只有小莹一人而已。”

    “联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从真古时期开始，许许多多的政治目的都是通过联姻实现的，如果连牺牲一个女人的觉悟都没有，又如何做得成大事。”

    “一个女子？你居然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来？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听到这里，一直在压制着怒火的左从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你错了，她不只是我的女儿，她也是梅斯特家的女儿，生在梅斯特家，就需要担负起梅斯特家的责任。”见左从戎发怒，族主反倒恢复了平静，冷静地回道。

    “哼，好一个梅斯特家，好一个梅斯特家啊！所以呆在这里才会觉得恶心，充满顽固腐臭的味道，就这么个陈旧腐朽，冥顽不化，令人恶心作呕的家族，真得还有为了它牺牲的必要么？”左从戎像是回忆着什么似得说道。当年对那么对待自己，也是因为是梅斯特家吧？为了不让第三子比长子更优秀而让梅斯特家蒙羞，送去私立学院也好，废掉丹域也好，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说到底，在他心中“父亲”的分量始终比不过“族主”的分量啊！

    “守护传统是必要的。迎接未来也是必要的，为此，牺牲是必要的。”

    “可为什么是小莹！”

    “还有可以打出去的牌么？”面对左从戎的质问。族主像是无奈，又像是惆怅地反问道。

    “……”左从戎当即被问的无话可说。确实如同族主所言，已经没有可以打出去的牌了。

    因为和谈的立场是相等的，所以联姻的人选是哪方选派女子还是男子都没有固定的要求。族主膝下有子女四人，然而长子已经成婚，第二子也和江城龙家长女有了婚约，第三子左从戎更是离家出走直到现在才回来。而且他也是有婚约在身，剩下的也只有还尚未许配的长女了。虽然对于婚约之人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可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此人必须是宗家之人才行，可偏偏族主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分家虽有年龄合适之人。奈何身份不够，委派和亲的话又显得不尊重对方，反倒容易再生事端，想来想去，也只有小莹一人可以当做筹码了。

    “不能推掉这个婚约么？”谈到此处，已经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族主是铁了心地要推进这场联姻，即使有范疆城表明立场，都没能让族主改变想法。恐怕接下来再谈下去也不可能得出结果，左从戎放弃似得问道。

    “不能！”族主果断而又坚毅地回道。

    “是么！既然如此的话，我也只好自己动手把小莹绑走了。如果是‘鬼魅’下手的话，我倒想看看梅斯特家和卢家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现。”左从戎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和梅斯特家再次撕破脸皮的打算。

    ……

    “怎么了？小莹。”左从戎正要动手，忽然感觉到肩头上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搭了上来，是小莹。

    “哥哥，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哥哥。”听小莹向自己道谢，左从戎心头一暖。回道。

    “所以，够了！”

    “什么？”

    “……”

    “……”

    “……”

    “……”

    左从戎的惊问，以及紫苑、范疆城、问心还有倾城诧异的眼神，都一同指向了小莹。

    “你说什么？”左从戎着急得抓住小莹的双肩，来回晃着问道。

    “够了，已经够了！不要再为了我争吵了。”

    “哥哥也好，爸爸也好，都是我最爱的人了，别再为了我的事吵了。联姻的事，联姻的事我同意了。”小莹放弃一般地说出了让她心肠寸断的话语。

    “小莹……”

    “哥哥。哥哥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十一岁对吧？”

    “嗯。”

    “真好啊！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如果我那时候再大一些，我会不会也跟着哥哥离家出走。去第二学院也是，因为梅斯特家的气息太让人难受了，我也想过要逃跑，……，如果我也有哥哥的勇气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一直用压抑而又低沉话语说着的小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睛里低落，述说着自己得辛酸与苦楚。谁说豪门无烦恼？也许，人这一辈子要寻找的并不是财富与权力，想要的，不过是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安安乐乐，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不会违背着自己的意志去迎合什么。在常人眼里最不起眼的东西，也许在某个人眼里，就是这一生都最难企及的美好愿望。

    “……”

    “……”

    “……”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话的资格，听着小莹撕心裂肺的心里话，众人心里有着的只有感同身受一般的痛苦，从心底一直疼到喉头的痛楚使得他们都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到了小莹的世界中去了。

    就连一直坐在办公桌后的族主，此刻也满是愧疚，满是无奈地将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十指相扣地撑在额头上。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还是为自己做父亲的失败而感到难过。

    “哥哥，这辈子能成为哥哥的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做哥哥的妹妹好不好？”小莹征求似得向左从戎问道。

    “嗯，还做哥哥的好妹妹，你一直都是哥哥的好妹妹。”

    “所以，哥哥不要再为了我做这些事了。爸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还想成为爸爸的女儿，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要投胎在梅斯特家了！”小莹像是用从心底里嘶喊一般的声音说道。

    “小莹……”听到小莹这般憎恨梅斯特家的话语，族主不禁抬头看向了这个逆来顺受，从来都不会拒绝任何要求的女儿。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心里话，没想到却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话，爸爸肯定是最好的爸爸了。如果不是梅斯特家，哥哥肯定也会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明明只有二十岁而已，好像看透了生死一般，如梦呓一般地自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