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章节 151

翼捏着扑克牌边缘一点一点往上翻……

    “八点，八点，八点……”

    她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叨念着。

    一个美丽妖艳到极致女子，大大方方来地下赌场赌钱，赢时候就给打赏，输时候也不哀怨，而且下注毫不犹豫，自然是吸引了赌场里不少男士目光。

    此刻不少人都关注着伊百合这一桌，男人们随着她心声，齐声喊了起来，而且越喊越大声。

    “八点，八点，八点……”

    场面有些疯狂，高声齐喊引来了赌场所有人注视，包括一名正走楼梯半道上黑衣男子。

    牧正衡一身黑衣黑裤，神秘又稳重，正准备往二楼办公室去，阶梯走到一半就听见高呼声，眸光便扫了过来——

    只见伊百合穿着白色长版紧身体恤，外加一件牛仔小外挂，黑色七分紧身裤，同色系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又显瘦，有几分干练，有几分帅气，还有几分活泼调皮，整体看起来很有活力。

    她被好多男人团团围中间，如果不是他站阶梯上，根本就看不见她人影。

    一颗小脑袋几乎趴了赌桌上，一双媚眼微怯又紧张瞄着那一点一点翻出一个角扑克牌，就要看到时，又‘啪’一下盖住，紧张得直呼气，模样格外娇媚又可爱。

    其实伊百合也不是没输过钱，既然来地下赌场玩，就是预备要输钱。

    也就是花钱买个乐子！

    只是这人一多，气氛就乱，她小心肝被这紧张气氛勾得一阵急促乱跳，真是！

    深深吸口气，伊百合再度俯下小脸，眼睛死死盯着牌面，纤手捏着扑克牌一点一点往上翻……

    “八点，八点，八点……”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念。

    可是赌桌上不如意十之**，她这次又输了。

    靠，要不要这么背啊！

    伊百合几不可闻咒骂一声，愤恨将手中两张扑克牌扔出去。

    沮丧看着桌面上所剩不多筹码，她深吁口气，双手撑赌桌边缘，优雅起身，对着游戏经理做了个休息一局手势，转身进了洗手间。

    伊百合轻轻揉着眉心，精致妩媚小脸显倦怠。

    本来想来这玩上两把，多赚几倍钱，再拿去做善事，不是说不义之财赌桌上容易发财吗？

    没想到是骗人，她来玩几把都输了，藤夫人给她那张卡上钱，此时已经被她花差不多了。

    看来她只有自己倒贴钱去做善事了，赌输钱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还是肥姐说得对啊，十赌九骗，没什么意思。

    用冷水拍了拍脸颊，伊百合试图将袭来困意压下去，待精神好一点了之后，她扔掉擦手纸巾，款步走出洗手间。

    一出来，即看见走廊里墙壁上斜靠着一个熟悉身影，脸上漾着一抹笑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穿着黑色西装，围着白色围巾，模样有几分神似电影《赌神》里面发哥造型。

    这种场合里男人，尤其是身为这座地下赌场老板，有这样气场，是必须！

    伊百合眉尾微不可见挑了下，脚下步伐未停，向牧正衡款款而去，神色也未变，浅笑嫣然，仿佛刚刚那个赌桌上失意女子不是她。

    “牧老板！”她微笑着跟面前男人打招呼。

    本来伊百合是不屑于这种客套场面，可谁叫她现知道牧正衡是炫舞老板，换句话说，就是她半个衣食父母，见到老板，作为员工她，自然是要礼貌打招呼。

    只是她没想到，牧正衡不仅夜场有江湖地位，这一带地下赌城赌场，也全都是他大老板开。

    牧正衡斜靠墙壁上，嘴里雪茄狠狠抽了口，淡淡烟雾轻轻吐出来，模样男人味十足，他双眼别具深意将伊百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你也来这玩？”

    “是啊。”伊百合抬手妩媚撩了下散落耳际碎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输了不少吧？”牧正衡瞅了眼桌面上所剩不多筹码。

    “要赌就别怕输！”伊百合云淡风轻撇了下唇，说得豪云万丈。

    “你倒是爽！”牧正衡意味深长看着她。

    伊百合淡淡轻抬眼睑：“怎么，难道牧老板，还怕我输不起吗？”

    “这我倒不担心。”牧正衡嘴角微扬，似真似假说道：“大不了从你炫舞工资里扣。”

    伊百合眨了眨媚眼：“牧老板不会是说真吧？”

    “我像是说假话吗？就你这张小脸蛋儿，随便拿出去也能卖个千儿八百万，我不愁你赌输了不还钱。”牧正衡微微凑近，直接又暗哑吐字。

    伊百合轻轻一笑，下意识后退一步：“牧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别意思，你是阿深朋友，我还信不过你吗？”牧正衡又恢复了平常稳重表情，随和说：“刚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想玩，一会我让手下给你再多送几个筹码去。”

    “牧老板，你太客气了！”伊百合不好意思要推辞。

    就这时候，有几个黑衣打手走过来，领头那个凑到牧正衡耳边，说了些什么。

    牧正衡立即就对伊百合说：“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接着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男人冲了过来，抓住牧正衡衣角就跪了下来。

    “牧老板，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欠你赌债等我一有钱一定还给你！”

    “再宽限你几天？牧老板都宽限你多少天了？你当我们这是善堂吗？”牧正衡身边那个打手，颇为不耐，说着就又要动手。

    牧正衡一个眼神阻止了他，神色沉稳说：“兄弟，赌场有赌场规矩，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若是还不了，我们就只能照规矩办！”

    刚刚那个打手凶狠警告：“照赌场规矩，无论你欠下多少赌债，一天不还就要砍一根手指头，你都拖欠了半个多月了，看来一双手是不用要了！”

    “牧老板，不要啊！”男子听完后神色惊惶，扯着牧正衡裤腿哀求道：“牧老板，求求你，再多宽限我几天吧，我一定能想办法筹钱还给你。”

    牧正衡皱起眉头，这样赌徒他场子里每天都能见到好几个，每一个来求他时候说都是同一番话。

    “你要我凭什么相信你？”他不可置信反问。

    男子眼珠子转了转，立即道：“就凭我妹妹，我妹妹认识有钱阔少爷，只要我去求她，她一定能想办法给我弄到钱来。”

    “有钱阔少爷，你吹牛吧？”旁边几个打手都笑了，这个男人撒谎都不知道编造一个好一点理由。

    “你们相信我啊，我妹妹真认识有钱阔少爷！”那个男子有些急了，见大家都不相信他，他只能报出那个有钱阔少名号：“那个阔少爷叫陈泽洋，他家是做水产生意，你们都报纸杂志上见过他吧，我妹妹就是他包情妇！”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不待其它人反应，伊百合已经率先问出了声。

    听这个男人提到陈泽洋，她心忍不住一颤。

    男子愣愣望着她：“我妹妹叫陈嘉慧！”

    “陈嘉慧？小慧？”伊百合惊讶睁大眼，心瞬间又往下沉了沉。

    “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叫小慧？”男子似乎也很好奇。

    看来是错不了了，伊百合深深一叹，问道：“你是小慧大哥吧？”

    男子猛点头：“你认识我妹妹？”

    伊百合没有回答他问题，只是转头对牧正衡说：“牧老板，可不可以卖给人情给我，我想单独跟他谈一下？”

    牧正衡微微垂眉，目光深邃看着她，过了一会，他点头首肯。

    安排人特别准备了一间房，让伊百合跟男子单独见面。

    门口有两个打手看着，显然，牧正衡没打算让男子那么容易跑掉。

    其实伊百合说要跟男子单独见面，也不是要帮他逃跑，只是有些事她想要跟他问清楚。

    两个人谈了大约四十分钟，伊百合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牧正衡面前，签了一张支票递给他。

    “怎么，你要帮他还？”牧正衡眼眸一缩，有些惊讶问。

    伊百合抬起脸来，微微摇头：“不，我没打算帮他还赌债，只是想以这张支票为他做个担保人！”

    “担保人？”牧正衡拧眉加不解。

    伊百合淡然解释：“我想请牧老板请他赌场里工作，他欠下赌债他薪水里面扣，如果他规定期限内还了钱，并保证没有再赌，就请牧老板将今天事情一笔勾销，不再追究，而我这张支票，自然归牧老板所有；若是他没有规定期限内还钱，或者再沾染上赌瘾，这张支票也是牧老板，只是这个人就仍由牧老板处置，我再不干涉！”

    “反正不管怎么做，我这张支票里钱都足够抵押他欠牧老板赌债跟利息，牧老板并不吃亏，也不算坏了赌场规矩，只是希望牧老板能帮我代为监督。”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牧正衡凝着她脸，深思了半响后问。

    伊百合笑了笑说：“这是我欠他妹妹！”

    “你欠他妹妹一个人情？”牧正衡挑眉问。

    伊百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欠她妹妹是一条命！”

    小慧死，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但这其中她也有不可推卸责任。

    如果当初不是她怂恿小慧离开炫舞，或许她就不会遇上陈泽洋，加不会做他情妇，也就不会死。

    不管怎么说，现小慧已经离开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哥哥出事而坐视不理，小慧重视她家人了，这就当她是后帮小慧一次吧。

    牧正衡听完伊百合话，眼里划过一抹了然，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伊百合离开了地下赌场，一个人走马路上。

    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就这么随便走着。

    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她刚刚跟小慧哥哥那番对话。

    原来小慧之所以要炫舞里赚钱，家里穷交不起学费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要供养这个好吃懒做哥哥。

    农村里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就觉得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不是自己人，读不读书不要紧，重要是能外面赚钱，寄回家里供养父母，哥哥弟弟。

    男孩子再不中用，也是个儿子，是儿子就能继承香火，甭管他有多么不争气，只要他是儿子，那就可以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不做，专靠父母姐姐妹妹养着，家里人也不会多说他一句。

    小慧其实是个苦命孩子，摊上农村这样一个家庭，就把她当赚钱工具，让她既要照顾父母兄弟，又要供养已经成年却好赌成性哥哥。

    之前伊百合从单冰亚那里，拿一百万元给她，本是想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可以脱离炫舞夜总会那样地方，不用再勤工俭学，可以有条件过上一个正常女大学生生活。

    谁知小慧是个孝顺孩子，知道父母农村里不容易，就把这一百万寄了回去，让父母村子里修建祖屋。

    没想到这钱她父母舍不得花，却被她哥哥骗了去，说是要去城里做生意，其实是拿着一百万来城里赌博。

    她这个哥哥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又爱争强好胜，来到城里没多久钱就被人骗差不多了，于是再向读大学妹妹讨要。

    小慧当时已经大学里跟张义阳一起了，本来两人计划着好好读书，等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准备结婚。

    谁知道小慧这个哥哥找上了她，说自己欠了一屁股赌债，她这个妹妹若是不肯帮她，他就会被追债那些人砍死。

    小慧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被人砍死，于是东拼西凑借钱，帮哥哥归还赌债。

    可是他这个哥哥，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习惯了，又觉得反正城里有个妹妹可以依靠，一沾染上赌，就毫无节制，也不知道体谅妹妹难处。

    就小慧既然读书，每天还要打三份工，帮他归还赌债时候，他同时又继续去赌场厮混，再次欠下了一屁股赌债。

    就这样，小慧哥哥欠赌债越来越多，就像滚雪球似，后小慧凭自己力量根本无力支付。

    可是小慧父母都是农村人，别说没有钱偿还，前几年外头打工，还患上了心脏病。

    她这位哥哥扬言，要是小慧不帮他还清这笔赌债，他就把这件事告诉年迈父母。

    而恰好这个时候，陈泽洋突然出现，以阔少爷姿态，开始追求小慧。

    本来小慧听了伊百合劝，是根本不可能接受陈泽洋，她一心只想跟张凯好好一起，将来找份工作，有个家庭，踏踏实实过日子。

    可是为了帮哥哥归还赌债，为了减轻父母负担，为了哥哥能够回农村继承香火。

    万般无奈之下，她还是决定背叛了跟张凯爱情，把自己卖了。

    卖给了陈泽洋，换取一笔钱，帮哥哥还清赌债。

    其实小慧，从头到尾喜欢人都是张凯。

    要不是因为这个好赌哥哥，她根本就可以有一个光明前途，可是现却全毁了。

    令小慧万念俱灰是，她错误估计了这个哥哥本性，自从她跟了陈泽洋后，她哥哥不但没有戒赌，反而还以为自己妹妹傍上了大款，赌越来越大，去赌场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而小慧因为要帮自己哥哥归还赌债，就始终不能离开陈泽洋，必须一直做他情妇下去。

    伊百合现终于明白了，为何小慧自从跟了陈泽洋之后，她几次见她，她都那么憔悴，那么难过，一副有苦难言样子。

    也明白了，为什么小慧后唯一心愿，是见张凯一面。

    原来小慧心里一直喜欢人都是张凯，只是直到她死，这个心愿都没有达成，而她心爱男人张凯也不知道这其中隐由，他恐怕还是要恨小慧一辈子。

    而小慧为何会自杀，应该是受不了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做陈泽洋情妇一天，她哥哥都会不停问她要钱。

    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这个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哥哥手里了。

    只是直到今天晚上，伊百合见到她哥哥那一刻之前，这位哥哥都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经因为他自杀了。

    他还赌场里继续赌博，寄希望于自己妹妹能够帮自己还钱。

    直到伊百合告诉他，小慧已经自杀了，他都是一副不可置信表情。

    伊百合不知道小慧哥哥得知了小慧死消息后，内心会不会觉得愧疚，是不是真能痛改前非。

    但是有一点她是知道，小慧情愿选择自杀，也不愿意跟哥哥断绝关系，可见并不忍心看着自己哥哥走投无路。

    正因为如此，伊百合才后给了这个男人一次机会。

    她给了牧正衡那张支票，担保他以后赌场里工作，用自己劳力，一点点还钱。

    伊百合知道，这是小慧希望看到。

    她用自己命，期望哥哥能够觉悟，回到正途。

    只是一个赌鬼，真能戒赌吗？

    伊百合不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他戒不了毒，还是被牧正衡人给处置了，那小慧为他所做这一系列牺牲，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