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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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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昭示着回高府以后不知道将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秋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日高夫人分明就是布置人手想毁了她的清白,她失贞于人,要么只能受辱身亡,要么只能被休弃回家。这可真是一着好棋,若是成了,容家也不能说什么旁的话,只能由她自生自灭。

    苏三小姐听着秋华叹气,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容姐姐,在高府你一切须得小心些,等高大少爷连中三元,放了外任以后你就日子好过了。”

    秋华怅然的望着苏三小姐,心中的悲苦一点点涌了上来。她还能等着高祥连中三元?她是一日都忍不下去了,她打算今日回府便当着公公的面摊了牌,明日她便搬出高府,反正珍珑坊后边院子能住人,她与高祥也就只要那么大的院子住着也便够了。

    苏三小姐瞧着秋华面容悲苦,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几分:“容姐姐,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明日又是不同的一天。”

    秋华望着她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片清澄,没有半点算计,就像一块璞玉般闪亮着,不掺杂半分杂质,心中不由感念,这才是纯如美玉的女子呢。她伸手摸了摸腰带,上面系了一块玉玦,是天然黄玉雕琢而成,打成秋叶的形状。

    这是容太后回江陵省亲的时候赐给她们姐妹的御制饰品,春华是一套粉晶,华是一套碧玺,她是一套黄玉,冬华得了一套白玉。这套首饰由一支宝钗,一支步摇,一对手镯和一枚玉玦组成,她素常喜欢带一只手镯,把玉玦系在腰间。

    秋华把玉玦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到苏三小姐面前:“苏姑娘,苏姑娘,你不仅帮我瞧病,还屡次救我性命,秋华实在无以为报。这枚玉玦乃当今皇太后所赐,我在这里转送给苏姑娘,但愿以后能对你有所帮助。”容氏情真意切的把玉玦放到苏三小姐手心里,微微笑着:“我看着苏姑娘,就想起了我的堂妹冬华,你和她的神情可真像,以后我就叫苏姑娘妹妹吧,不知道苏姑娘可愿意认我这个姐姐?”

    苏三小姐低头看着秋华掌心的那块玉玦,微微的透明,色泽温润柔和,一看就知不俗,抬头看了看秋华,眼神里有期盼有希冀,她点了点头,把玉玦拿了过来:“容姐姐,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容秋华朝她微微一笑:“也是我们姐妹合眼缘,应该的。”

    苏三小姐将玉珏系到腰间,又到身上摸了摸:“我不喜欢随身带着些贵重东西,现在却没东西可以回赠给容姐姐了。”

    秋华朝苏三小姐摇了摇头:“璃妹妹,你早就给了我最贵重的东西,那张药方可是什么宝贝都比不上的。”

    说说笑笑之间,马车已经到了高府门口。

    门口有个小厮正在探头探脑,看到大少奶奶的马车回来了,一路跑着进去通报了。

    “看起来这高府里还有大阵仗等着容姐姐呢。”苏三小姐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位妈妈,不由得摇了摇头:“瞧她们脸上的笑容,似乎在等着准备看戏一般。”

    “可惜让她失望了。”秋华藏在衣袖里的手捏成了拳头,心头一口怒气好半天都抑制不住。端的是好算计,现在看来,那两个车夫肯定是高夫人早已布置好的,有意把车子赶到僻静的地方,好让那几个歹人来污辱自己,一旦得手,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高府装模作样给自己一纸休书,回京城自己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哟,大少奶奶回来了?”杨妈妈走到秋华前面弯了弯腰:“夫人正在等着你呢。”

    “婆婆等我作甚?”秋华瞥了杨妈妈一眼,见她正在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心里一阵恶心:“既然她这么想见我,我自然要让她去见见才行。”

    第三百六十八章内宅斗鬼影重重

    走进前堂,秋华环视了四周,高府能来的主子都在,一个没落下。高良和高夫人端坐在主座上边,左边坐着高祥高瑞,右边坐了几位庶出的高小姐,连寄居在高府的徐灵枝都端端正正坐在末首的座位上,脸上是一副怜悯的表情。

    “儿媳见过公公婆婆!”秋华微微行了一礼,把目光投向高祥,他正坐在左首的第一个座位上,脸上有着担心和焦急的神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秋华知道他在紧张自己,心里蓦然轻松了些,朝他微微笑了笑。

    “润璃见过总督大人,高夫人。”苏三小姐也跟着福了福身,:“润璃游玩一天,身体不免有些疲乏,向总督大人高夫人告个罪,先回竹园歇息了。”

    “三小姐,请留步。”高夫人和气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三小姐先坐在这边歇息会,这里还有点事情需要三小姐作证。”

    苏三小姐一怔,这似乎是高府的家事,为何高夫人一定要将自己留下来做见证?留下来也好,怎么样也能替容姐姐辩解一二。想到此处,苏三小姐觉得自己断断然没有离开的理由,于是带着丫鬟们走到那边坐了下来。

    “老大媳妇,今儿出去游玩,为何回来得这么晚?”高夫人的粉扑子脸上仍然是堆着笑容,但转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很凌厉:“两个车夫回来报信,说有歹人拦截了马车,可有此事?”

    秋华瞧着高夫人不断变化的神色,冷冷一笑,点了点头道:“回太太的话,确有此事。”

    大堂里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看着秋华和润璃的神色变幻莫测,高祥更是神色焦虑的看着秋华,一张嘴翕合几次,想要开口却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秋华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高夫人瞧着高祥脸上的表情,心里很是舒服,瞧着他们两人受苦,她便觉得很是高兴,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对秋华得意的一笑:“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秋华当然有话要说。”容氏朝高祥望了一眼,双眼清澄,安抚着他不用担心,她挺直了脊背,眼神直视高夫人:“媳妇想问的是那两个奸恶之徒现在身在何处?今日这两人和那些歹人勾结,故意把马车赶岔路到那僻静之处让那伙歹徒有机可乘。即算和歹徒没有勾结,她们看到主子有难,竟然不管不顾,倒先逃回府来了!逃回府也罢了,只报了歹人拦截了马车,却丝毫不提要府上派人去救援之事,像这种大奸大恶之徒,我高府要了何用?请公公把这两人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高良听了秋华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今天跟大少奶奶出去的车夫是谁?速速派人抓了过来!”

    高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对着高良说:“老爷,这车夫之事暂时放放,现在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呢!”转脸看向秋华喝道:“你休得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且问你,你既被歹人掳去,受了污辱,怎么还有脸回高府?”

    容秋华对着高太夫人微微一笑:“我倒想问婆婆呢,这么晚了把阖府上下都喊来看热闹,莫非这是婆婆存心布下的局儿,就等着看结果?否则婆婆怎么一听那两个奸徒之话就确定我已糟污辱?婆婆可否向儿媳解释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

    这时高夫人的笑容怎么装也装不出来了,她索性撕下那张尚带温情的脸,狠厉的说:“你既糟污辱,就不该回高府来糟蹋了我高府的地!你速速回长宁侯府去罢,我自会叫祥儿写下一封休书,到时候有人送去长宁侯府去!”

    “你又有什么格让我写休书!”高祥再也忍不住了,脸涨得通红,朝高夫人怒目而视,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无论秋华遇着什么事儿,我都不会给她写休书!我会和她恩恩爱爱一辈子,不离不弃,你便是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暗算了秋华,在我心里,她依旧是纯洁如白玉,一丝瑕疵也无!”

    “这写不写休书,哪里由得你来说!”高夫人脸色阴沉,望着高祥喝道:“失贞妇人,如何还能做我高家的媳妇?你若是不愿写休书,自然会有人给你写!”

    高良瞧了瞧秋华,眼神有些疑惑和尴尬:“这事情需得慢慢查清楚,不能如此就下结论。老大媳妇,你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秋华刚刚要开口说话,外边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个管事妈妈匆匆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块令牌:“老爷,外边有人找你。”

    高良低头看了看那块呈上来的令牌,铸铁虎头,峥嵘的老虎血盆大口下刻了一个“青”字,他猛的一惊:青衣卫!这是皇上的暗卫,难道是皇上派青衣卫来调查他了?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速速请了进来!”回头对高夫人说:“带女眷回避下!”

    丫鬟们把抱厦门打开,引着高夫人与众人走了进去,高夫人坐在抱厦中间的椅子上,杨妈妈和范妈妈犹如两尊门神一般站在她的身侧,抱厦的灯并不明亮,灯影忽明忽暗的打在那三人的脸上,高太太的粉扑子脸显得异常狰狞,杨妈妈和范妈妈看起来比平日更显阴险。

    抱厦的空气甚是沉闷,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空气里流转着一种紧张的气息,五月将近的时分,天气也有点燥热,微微的汗把衣裳贴着皮肤,很是不舒服。总督府的玉兰花期将过,可犹有那迟开的花朵,幽幽的把香味透过雕花窗户送进了抱厦,混着脂粉香味,有点令人反胃的感觉。

    高夫人用眼角扫了下秋华,嘴边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老大媳妇,你还跟着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回梅园去收拾下细软回长宁侯府去?”

    抱厦里几位高小姐瞧着秋华的眼里都有一丝怜悯,秋华素与她们交好,不时还有小礼物相赠,没想到却被高夫人如此步步紧逼。秋华环视了众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夫人,看来咱们今日得撕破脸皮了。以前的事情不说,单说今日之事,只要不是愚笨之人,一眼都能看出此乃夫人手笔。夫人这几年,处心积虑想要加害秋华,秋华想来想去,也只是因着夫君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便算计着让我们不能过好日子。可你把秋华赶走自然还有另外的高家大少奶奶进门来,夫人这么做是不是毫无意义呢?”

    高祥用力握紧了秋华的手,着急的说:“秋华,我决不会放手让你走。”

    秋华瞧着他着急的眼睛,微微一笑:“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咱们搬出高府去,不用再受着污糟气儿。”

    高祥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法子,咱们一起住出去。”

    高夫人在旁边见两人相互说话,旁若无人一般,桀桀怪笑了几声:“老大媳妇,你莫要想得太美了,竟然想将高家的少爷拐着出府?谁会跟你一起出去?看来你是病得不轻,该请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徐灵枝在一旁细声细气的接了话头:“苏姑娘不是神医吗?姑妈可以叫苏姑娘好好儿给表嫂看看。”说罢的望苏三小姐这边瞟了瞟,眼神非常不屑。

    秋华看着徐灵枝望着高夫人的脸笑得甚是谄媚,在灯光一衬,竟有点面目狰狞,心中不由得一阵腻味,姑侄俩不愧都是出身徐国公府的名门闺秀,那一套套的都学全了!

    “婆婆,可惜了你的一番安排都白费了!”秋华嫌恶的看着高夫人:“可怜天见的,有人路过帮我把歹徒擒获,现在已经送去了应天府衙,相信经过黄知府细细的审案,定能把今日之事弄个水落石出。”

    听到这话,高夫人的脸唰的变了颜色,疑惑的看着秋华的脸,似乎想知道她的话里边有几分真实性。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来客已走,老爷叫夫人小姐们去前堂。

    “青衣卫过府来了,说刚刚在北郊抓了几个歹人,已经送去了应天府衙。”高良喝了一口茶,又把茶盅慢慢放回桌子上:“那几个歹人就是想劫持老大媳妇车辆的,据说和府里车夫有干系,我已经派人去把那两个车夫杖毙。”说完看了高夫人一眼,那神色透着了知一切的分明,又带着一种厌恶。

    “青衣卫口述当时歹人已经被老大媳妇身边的阮妈妈和苏三小姐制住,他们也只是顺手把歹人送去见官而已。幸得苍天庇佑,我高府这才没有出有辱门风之事!”高良说到后面,已是咬牙切齿:“想我高良,乃是朝廷堂堂正二品官员,若是内院出了什么事情给御史奏报圣上,即便是不降官罢黜,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搁!我今天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自己好好去想想!”

    高夫人坐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如同开了个染料铺子,颜色煞是鲜艳。

    “去通知二姨娘,今晚我去莲园歇息。”高总督对着站在身边的丫鬟说了句,然后就大踏步离开了前堂,剩了一群人或坐或站,用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主座上的高夫人。

    秋华在旁边看着高夫人难堪的脸色,款款走了上前:“婆婆,这事儿可算是真相大白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也该和夫君回梅园了,劳累一天,恕媳妇先行告退。”她嘴边挂着一个嘲讽的笑,不顾高夫人那精彩的脸色,由丫鬟们扶着和高祥一道离开了前大堂。

    “祥儿。”和高祥刚刚走出主院,便见前边站着一个孤单的黑影,高祥与秋华举目一看,正是高良,见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楚,但声音却显得分外凄凉:“祥儿,父亲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高祥听着提起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哽咽一声:“父亲,儿子请求明日便搬出高府,这日子实在是再也没法子过下去了。”

    “搬出高府?不能!”高良厉声喝止:“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我还没有落气呢,难道就准备分家?让别人听了会有何想法?况且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落在有心之人的耳朵里边,整理了高府内宅之事报去督察御史处,奏个治家不严之责,皇上即便不追查,心中对我也印象大打折扣,你有没有想过其中利害关系?”

    究竟父亲更在乎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高祥有几分难过,他的性命,秋华的安危,在父亲眼里,怎么样也比不上他头上的官帽。低下头去,高祥觉得自己愤懑都快要发狂,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里轻松自在些?

    “公公说的没错,父母在不远游,可若是夫君金榜题名放了外任,夫君也只能远游了。”秋华能感觉到高祥与自己交握的手正在不住的颤抖,她悄悄捏紧了他的,抬起头来直视高良:“只是秋华还有个要求,公公既然坚持要夫君与媳妇住到府里头,自然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秋华现儿觉得这府里到处都是鬼影重重,简直无法安生。公公只惧怕徐国公府,难道便不怕长宁侯府不成?我们容家虽说不是好事,可也不能由着自己家的小姐任人欺负!”

    高良皱眉望向秋华,只觉得自己头大,究竟还是自己出身寒微,不能压得住人,这徐国公府与长宁侯府,哪一家都不能得罪。他想了想,咬咬牙道:“你便安安心心和祥儿住在府里罢,我自然会好生管束着她,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婆婆的所作所为我已经领教数次,不是公公说一句好生管束,她便能收手的,秋华只希望公公能拿出些切实的举动来,例如,一纸休书。”秋华冷冷一笑,高夫人千方百计想要将自己赶出高府,这样她才能更好的对付高祥,现儿自己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休书?”高良惊愕的看了秋华一眼,摇了摇头:“老大媳妇,我知道你心中不舒服,可毕竟休书不是那么好写的。”自己与高夫人已经成亲二十多载,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写休书?再说徐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到了这个时候写休书,还不知道徐国公府会怎么说?

    秋华静静的看着高良,声音清冷:“原来休书是这么难写的,可为何婆婆方才却将休书说得那么轻松,仿佛是再容易也不过的一件事情?”

    高良心中暗暗叹气,这儿媳妇也太难缠了些,但毕竟只能安抚秋华:“你也暂且不用着急,先安心过好小日子,我去想想别的办法,总之,你们不用再担心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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